早上和比爾先生聊到我寫文章的目標，他問我：你寫文章是為了自我滿足還是為了幫助別人？
這個問題讓我想了很久。
我想透過寫文章整理和分享自己的思緒，也相信我的敘述能帶給人一些共鳴或幫助。若以這角度而言，這是否算是把自我滿足擺在幫助他人之前？
下一秒，我發現自己內在出現了羞愧感——如果我是優先想要自我滿足，這讓我覺得有點丟臉和不應該。
同時我又覺得有點諷刺。我想起在諮商室裡，我如何與我的個案說：自私並沒有錯。你需要有一點自私，有一點把自己擺前面一點，你才能照顧自己。
看，我用了「有一點」來修飾我的語句，因為我還是害怕，太自私是不好的。
這是一個在我們文化中常見的兩難——我到底能自私到什麼程度，才能照顧和尊重自己，又不至於變成自己不想成為的那種自傲自戀自我中心的人？
當心理資源越來越多，我們開始理解要「做自己」、「照顧自己」，但我常覺得，真正的困難並不是作法，而是內在的不安。
這份不安可以分成兩個部分：
1.我還沒有做好預備，如何面對我要為了做自己，必須捨去一些他人的喜愛和認同。
我問我的個案：「你曾有過做自己同時被認同的經驗嗎？」在家裡？在工作上？在人際關係中？
我們經歷了太多，如果不按照他人的期待和想法去做，就會被擺臉色的經驗。相較之下，我們做自己也能被欣賞的經驗，好少好少。
所以有時候，真的好難相信，如果我做自己的話，依舊會被他人喜愛和認同。在一次次的委屈中，我們學到一件事：犧牲自己，不然就惹人厭。
這要我們如何選擇？我既想要做自己，也想要得人的喜愛呀。
2.我也還沒有做好預備，如何面對當我做自己的時候，我會無法達到「主流的成功」
每次看著臉書、看著同事、看著身邊厲害的人，我其實都好羨慕。我羨慕那些厲害的人的樣子，或說，我想像他們擁有的眾人的喜愛、好的物質生活。我想要被看見，也想要錢。
但我也不想迎合潮流，為了眾人的喜愛就失去自己，為了多賺點錢去變成我不喜歡的樣子。
在這裡掙扎的是我自己內在的渴望：我既想不顧眾人眼光的做自己，也想被看見和喝采。
如果能輕鬆選擇其中一方就好了。當一個不擇手段只求成功的人，或是只為自己夢想勇往直前的人。
那樣會輕鬆一點吧。但我們就是無法輕易選擇其中一條路，這份掙扎和為難，就是我的樣子。
雖然這份掙扎和為難，讓我焦慮、難過，一點都不舒服。但我還是想珍惜這個過程，珍惜不想輕易妥協、也不輕易放棄的自己。
也許有些人，能夠給自己一個簡單的答案，就讓自己move on了。 但我不是。我的文章裡往往不會給條列的作法，因為我覺得雖然看到作法會很有控制感，但有時候看完文章後，那些作法就留在手機裡了，很少會帶到生活中。
但如果，文字能讓你的內心有一點共鳴，讓你更靠近自己一點，我相信你就慢慢開始改變了。